兒時的記憶里,過年在臘月二十三做豆腐中便拉開了序幕,這約定俗成的習慣在村里仍舊流行。
八九十年代的農(nóng)村,雖說家庭都不富裕,但每到過年,村里的人家都會做些豆腐過年用。那個年代,做豆腐的流程還是非常復雜的,一般都會選上好的黃豆,提前半月曬干擇好,用石磨磨碎備用。
石磨,那個時期做豆腐的必備物,而村里唯一的大石磨在十五太爺家門前,聽奶奶講那是大生產(chǎn)時遺留下來的。臘八到二十二的時段里,人們不約而同地在此聚集、等候,附近的老人、干活的婦女們在一圈圈磨豆子中閑聊家常,湊熱鬧的毛孩子躥上跳下、漫天灰塵惹得大人連聲訓斥,卻依舊笑聲連片。
過年的忙碌,大多從這天開始。清晨的夜色還未散去,看不清的炊煙、清脆的雞鳴、叮咚的流水以及忙碌的身影,都隨著第一趟大巴車的笛聲開啟。
父親總會在這一天早早的挑好水、砌好灶,母親裝上前一天晚上泡好磨碎的豆子,和父親一道去磨坊。起初磨豆腐用的是電磨,只能將泡好的豆子磨碎,盡管這樣,狹小的磨坊猶如集市般熱鬧,充滿著熱氣的空間,連同那醇香豆味彌漫著整個村莊。
豆腐的香味幾十年念念不忘,或許就是手工制作的原因吧!磨碎的豆子帶回家,在盆里用開水燙散,母親負責把盆里燙好的黃豆用勺舀到布袋里,父親兩手緊緊地抓住布袋,在另一個盆里的木板上使勁的揉、擠,那濃白的豆汁從布袋的縫隙里涓涓滲出,順著木板流到盆里。為了節(jié)約資源,更多的擠出些豆汁,把豆?jié){和豆渣分離開,同樣的程序將會進行兩次,而分離后的豆渣則會晾干,作為牲畜的主食。
灶火候著豆汁,未煮開的鍋,孩童的我們早早的就圍在灶火旁,那濃香的豆?jié){味兒,聞著聞著便流下了口水。父親總是瞇著眼笑著說別急,豆腐腦更香,一會讓你們吃個夠。時間在爭先恐后中流逝,豆?jié){在不斷燃燒中沸騰。不知覺到了需要進行點鹵凝固的時候,母親用早就備好的鹵水,一勺一勺的均勻的往冒著泡的豆?jié){里倒,片刻之后,豆?jié){就會凝結成雞蛋湯一樣的豆腐花。多年以后,才明白原來這就是所謂的“鹵水點豆腐”。
之后父親用勺子輕輕把豆腐花舀進已鋪好包布的竹筐里,當然不是全部,會留鍋底的豆腐腦給老人和年少的我們解饞。用包布包起,蓋上合適的鍋蓋,壓上兩桶水或者大石頭,擠出多余的水分,再過約三十分鐘的樣子,取掉上面的承重物,揭開包著的白布,母親習慣用刀子劃成方方正正的塊,這樣,熱氣騰騰的豆腐就做成了。剩下的時光,我們都在盡情享受著豆腐給我們帶來的美味。
后來,村里有人為了生活,專門買了一臺豆?jié){機,直接將豆渣和豆?jié){分離,方便了許多,但豆腐的香味還在。可如今,超市里隨處可見的豆腐,無論怎么烹飪,都吃不出那種嫩滑爽口的味,或許是少了用心的過程吧,那泡發(fā)、研磨、過濾、熬煮、點制、濾水、裝模、壓制……每一道工序在眼前閃過。
此刻,小年夜里的爆竹聲接連不斷,那純天然的沒有任何添加劑的清香可口的豆腐,那種醇香味油然而生,揮之不去……